借个火抽支烟

人生有三害，俗号烟酒茶。持之呈君子，献芹复自夸。烟为百害首，灼灼芙蕖花。舶来非国粹，盛行推中华。一支燃在手，焚香熏白发。暗夜见明灭，清宵练吐纳。喷之驱蚊阵，如鹤舞云霞。个中观世相，何似雾中花。冉冉作云游，功效胜大麻。

烟在我们魏家湾，分旱烟和烟卷。旱烟就是在大集上买烟叶，回到家晒干搓碎，用孩子的写了字作业本裁了，卷成一头粗一头细的大炮，经济又实惠。便宜又过瘾。旱烟劲大，一个人抽，旁边的人都呛的跟着咳嗦。有的人，烟瘾大，又没充足的烟钱，就会把豆叶搓碎掺进去，自己不说，别人也不知道，只不过有的还是会闻出来，说有一股子青棒子味。当然闻到了，心眼多的不吱声，口快心直的会质问，一笑了之也就过去了，谁没有过穷日子的经历啊，互相理解吧！

烟卷其实应该反过来念成卷烟才对，代销点上最贱的烟好像是七分钱的小鱼，我记得二爷爷最喜欢抽，别人给他稍微贵点的金菊，月香，大前门。他都拒绝，就抽自己的小鱼。后来代销点上不卖了，说烟厂不挣钱，不造了，货架上最贱的烟就成了迎雪。

有一次在河沿上放羊，我问二爷爷，小鱼烟真的好抽吗？二爷爷看着我，傻孩子，没钱越便宜的越好抽，别人给的好烟，抽了在抽根本没法抽了，不是味。我好像有点明白，没钱抽好烟的大老爷们，碍于面子和戒不了的烟瘾，只能口不对心的嘴硬。

日子难过不抽不行吗？戒了还能省下钱买油盐酱醋。不行，越是家里事多，日子难过越离不开烟。点上火吸一口，吐出来一片烟雾缭绕。给不堪的自己一个短暂的小憩，掩饰一下生活的艰辛。再说日子难过，求人的事就多，借取来往，少不得掏出烟来给别人敬上，殷勤的点上。嘴里还要慌不迭的说：“烟不好，别嫌孬”。

接过去抽的，还算好，就怕看了烟牌子推开了，嘴里说着“这两天嗓子疼，不抽了”。然后拉着个脸，对你说的话待答不理了。

烟是两个人从认识到熟悉，最简洁有效的方式，烟递过去，嘴里自我介绍，递烟打火察言观色一气呵成，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人。俗话说“连个烟火的来往都没有，求人家办事，怎么张的开嘴”。

当然，烟也是炫富最明了的方式，某人，从小读书大笨蛋，鼻涕每天擦不净，三六九的在教室外面罚站，老师都发愁这孩子长大了怎么办。时光荏苒，冷不丁这孩子长大了，出去混了，好几年也没什么消息。一天，忽然出现在了村中央人多的地方，衣着鲜亮，掏出来一盒石林，挨个发，不管你抽不抽。于是不消半天，村里就传开了，人家在外面混好了，从给别人当小工，现在自己做老板，娶的媳妇别提多漂亮了。

有的孩子，小学就是好学生，初中高中更是尖子生，大学读一本，国家包分配了工作，过年带着媳妇回村，一路走来，见了人打个招呼，媳妇很洋气。过去一街的人都看。这个说“白念一肚子书，连个烟都不知道发”。

“自己不抽，也要知道见人发个烟啊！读书读傻了”。

烟是一种社交工具，也是一种为国家建设，贡献自己绵薄之力的方式。抽烟的人都爱国，毕竟香烟在国税地税的比重很大。

老爷们抽烟，老娘们就会唠叨“成天价抽，两毛的还换两毛五的，两毛五买一斤盐，半斤糖了”。

老爷们也会反驳“那个烟劲小，又截火还没烟味。再说钱都是挣来的，没有省下的”。

“劲小，北边转盘窑上烟囱劲大，你趴上边抽啊，还说挣钱，你抽了十几年的烟，也没见你挣得钱在哪里，袖子裤腿上烧的窟窿倒是不少”。

“老娘们头发长见识短，知道个屁”。

上学的时候，梁老师讲过一个事，说有一个人每天一盒烟，他每买一盒烟，他媳妇就把一盒烟的钱，放到一边，等到过年，他媳妇把钱拿出来给他看，买了年货还剩不少。他看了也很惊讶，就说戒烟，戒了不久又想抽，老婆就用话拦着，就真的戒了不抽上，等到过年，他向媳妇要钱去买东西，媳妇说麦子没卖，那里有钱。男人说你不是攒了烟钱吗？女人说没攒，你不抽烟我还攒什么钱。男人说抽烟还能攒下钱，不抽反倒没钱了，还是抽吧！

抽烟喝酒的人，一般都人缘好，有朋友。像我这种素人，潦倒半生也没几个不错的。抽烟的人，夏天蚊子都不咬，抽烟的姿势，也很有男人范。

石林，红梅，南京，中华，云烟，阿诗玛，哈达门，大前门，红金，财神，庐山，将军，一支笔，很多烟的牌子不记得了。

有一年，村里开会，我怕烟味就坐在最靠门的地方，乡里的一个人把多半盒烟放在我身边的桌子上，然后开始开会。我们村一个最看不上我的人，从里面过来坐到我身边。我心里一动，难道是看我顺眼了吗？

那人坐下，搓搓手，看下眼前的烟“七匹狼，尝尝”，于是就开始抽，一只接一只，在两只接洽处，他总会有一个动作或者语言，把去拿烟的动作化尴尬为潇洒，最后就剩一个漂亮的烟盒了。等到那个涉世未深的领导讲完话过来，想抽支烟，手摸到空盒子，抬眼就看我，因为我正捂着鼻子，抽烟的过了不花钱的烟瘾，我也过了不花钱，闻烟的瘾。但愿缭绕的烟雾能掩盖我俩的尴尬。

至多至少钱财，至远至近东西。

至香至美烟酒，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自古烟酒不分家，愿抽烟的人都有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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