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丁袋造假疑云：缘何假货频出？如何应对劣币驱逐良币？

尼古丁袋产品作为一种低危害的烟草替代品，21世纪初上市，近两年在欧美等市场逐渐兴起，正迅速引领市场风潮。在两个至上发布的《2024全球尼古丁袋市场蓝皮书》中提到，2022年，全球尼古丁袋销售额达到58.6亿美元，预计到2028年将飙升至172.6亿美元，年度复合增长率高达31%。

对于尼古丁袋突然兴起的原因，有业内人士认为，这是因为全球烟草管控加强和烟草税提升导致传统烟草消费者数量下降，促使他们寻找替代品。与此同时，大型烟草公司早已投入重金布局市场，奠定了市场基础。此外，随着政策压力增大，电子烟市场开始萎缩，海外电子烟经销商和行业从业者寻求新产品替代，进一步推动了尼古丁袋的兴起。这一巨大的市场前景吸引了众多知名电子烟企业纷纷进入，而尚未涉足的企业也在积极寻找机遇。  

6月13日，在WORLD VAPE SHOW 展出的尼古丁袋产品｜图源：两个至上

目前，尼古丁袋的主要消费市场集中在欧美地区。在美国市场，菲莫国际旗下品牌ZYN占据主导地位；在欧洲市场，英美烟草旗下的VELO品牌是主导品牌。如今，ELFBAR、HQD、OXBAR等中国众多电子烟品牌也开始加入此赛道。

然而，随着市场的迅猛发展，与之伴生的假货风险与合规风险等市场复杂性也日益凸显。

多市场现ZYN、VELO假货

在中国知名电商网站淘宝、拼多多上索“口含烟”（亦称尼古丁袋）时，会出现众多标注着“VELO”、“ZYN”、“WHITEFOX”等国际知名品牌的尼古丁袋商品，售价大多为50-60元人民币/盒。然而，在迪拜机场的IQOS（PMI旗下的加热不燃烧品牌）专卖店内，购买同样品牌的ZYN尼古丁袋仅需24元人民币/盒，价格不到国内市场的一半。

在某电商平台上，标有“ZYN”LOGO的尼古丁袋产品为56元人民币/盒

不过，尽管国内市场的售价远高于专卖店，但这些产品未必都是正品。一位尼古丁袋行业的资深从业者透露，在中国市场上销售的知名尼古丁袋产品中，有真有假。他表示，去年还能购买到真正的知名品牌产品，但今年几乎已经买不到正品了。

在电商平台上，两个至上发现商家对尼古丁袋的来源描述普遍为“正品代购”或“香港进口”。当向客服人员求证时，他们也表示这些产品是“从欧洲（或香港）进口的正品”。

两个至上从一家宣称提供“正品代购”服务的商家那里购买了一款“VELO”品牌的尼古丁袋。经过专业人士判断，该产品疑似为假冒伪劣商品。然而，在两个至上尝试向商家求证时，商家最初否认该商品是从其店铺售出。在进一步的追问下，商家承认产品确实来源于他们的店铺，并辩解说：“VELO有多个版本，没有防伪标识。”

一位尼古丁袋行业的资深从业者向两个至上介绍，辨别正品与假货的最基本方法除了对比产品质量，还在于观察“背封”——即尼古丁袋背面的封口部分。他指出，正品的两端切口通常为锯齿状，而绝大多数仿品是平切，且这些仿品的背封是通过加热板机直接压合的，表面光滑无纹理；而正品背封则具有网格状纹理，这是通过带有纹路的滚轮压制而成的，以上的差别均由国产与国外设备的差异造成的，而制造仿品的大多数是国产设备。因此，通过检查背封的特征，目前可以有效判断产品的真伪。

正品与假货在纺布工艺上有明显区别｜图源：受访者供图

假冒伪劣的尼古丁袋产品不仅在中国市场出现，其在尼古丁袋消费的主要市场——欧洲也同样饱受困扰。在国际知名的社交网络平台Reddit上，不少用户反映自己购买到了疑似假冒的尼古丁袋。在这些抱怨中，VELO品牌和ZYN品牌被频繁提及。甚至有用户直言不讳地指出，欧洲已经成为假冒尼古丁产品最为猖獗的地区。

一海外用户在Reddit上询问自己的产品是否为假货，有用户评论称：假货在欧洲很猖獗｜图源：Reddit

一海外用户在Reddit上发起尼古丁袋假货的讨论帖子｜图源：Reddit

据业内知情人士透露，除了前述地区外，美国和澳大利亚同样是尼古丁袋假货集中的热点区域。

假货来自哪里？

尼古丁袋的主要生产地原为瑞典，但近年来已呈现出逐渐向中国扩散的趋势。据一位熟悉尼古丁袋市场的人士介绍，目前中国国内的生产企业数量已接近60家，其中最为知名的尼古丁袋代工厂为北京世桥生物制药有限公司。

那么，尼古丁袋的假货究竟来自何处？在与多位业内人士的交流中，两个至上了解到一个共识：尼古丁袋的假货来源之一是中国。知情人士透露，尽管中国国内生产尼古丁袋的企业数量已接近60家，其中不乏上市公司，但相当一部分企业并不具备尼古丁的购买和使用资质。

该知情人士通过某案件向两个至上证实了上述观点。据了解，位于深圳宝安的一家尼古丁袋生产企业正在接受调查，其80多万盒尼古丁袋产品已被查封，其中包含大量印有国际知名品牌ZYN、VELO等品牌标识的假冒伪劣商品。

此外，一些知情人士提供的信息也揭示了中国部分企业的制假行为。据悉，有些企业会销售“白盒”产品——这种产品未印有任何品牌标识，供客户自行使用贴标机进行贴标。这样一来，客户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随意选择仿造的品牌。

与电子烟的多样化形状不同，尼古丁袋均采用统一的白色圆盒包装，且内置的纺布在外观上也无明显差异。因此，不同品牌的尼古丁袋仅通过外盒上的不同标签进行区分，这为“白盒”产品的存在创造了有利条件。

一些制造企业会直接制作“白盒”出售，方便客户贴标｜图源：受访者供图

据知情人士透露，制造“白盒”的企业中甚至有非常知名的尼古丁袋代工企业。

而“白盒”产品在市场上也有一定的需求。在一个尼古丁袋行业交流群中，有用户正在寻找能够生产“白盒”的企业，并表明每月至少需要100万只的产量。与此同时，也有模具厂商在群内宣传他们制造出了ZYN品牌的模具。

有用户在群里寻找可以生产“白盒”的企业，并宣称每月需求不低于100万只｜图源：受访者供图

另有用户表示自己已经开出了“ZYN”的模具，日产一万盒左右｜图源：受访者供图

瑞典知名尼古丁袋制造商GN Tobacco在YOUTUBE上发布的工厂生产线｜图源：YOUTUBE

据了解，ZYN与VELO的代工厂均位于非中国地区。此外，“VELO”在中国持有的第34类商标（烟草烟具）归英美烟草（品牌）有限公司所有；而ZYN的第34类商标尚在申请流程中，申请人是深圳因火科技有限公司。鉴于此，除非获得正式授权，否则在中国境内生产的ZYN与VELO产品均将会被视为假冒伪劣商品。

VELO在中国的第34类商标｜图源：爱企查

ZYN在中国的第34类商标｜图源：爱企查

对于假货频发的原因，有业内人士表示，无非就是成本低、利润高，同时市场对尼古丁袋的需求旺盛，导致供应紧张。据了解，一个假冒的尼古丁袋进货价仅需8-13元，而其售价却能高达40-55元，利润空间极为可观。

专家：对产业升级造成严重损害

然而，这种“赚快钱”的方式可持续吗？一位新型烟草领域的专家表示，这种做法将导致海外对中国产的尼古丁袋产品产生严重的不信任，进而使得海外优质的设备和原材料供应商明确拒绝向中国客户提供产品，这对产业的升级和发展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害。

专家还表示，此外，这对海外知名品牌商的声誉造成了巨大损害，因为消费者经常购买到假冒产品并进行投诉，这反过来又会降低品牌形象，使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愈演愈烈。

律师：仿冒人会面临刑事风险

天元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新型烟草领域资深律师唐顺良表示，国内尼古丁袋制造企业的仿冒国际市场知名品牌行为严重侵犯了他人商标权（如ZYN、VELO），构成商标侵权，还有可能承担生产、销售假冒注册商标的商品罪的风险。

此类行为不仅会对品牌商造成损害，还可能因产品质量问题而损害消费者健康，从而面临消费者投诉或索赔。但由于现在尼古丁袋仿冒品主要出口到境外，被仿知名商标主体也大多为境外公司，主动维权不如国内公司那么方便。

唐顺良还表示，目前，烟草行政执法部门对尼古丁袋经营行为也开始检查，主要是涉及尼古丁合规管制，尤其是天然尼古丁来源，参照电子烟管理，风险也比较大。对于商标侵权，商标权人一旦掌握证据，在国内投诉，起诉或刑事控告，仿冒商的风险很大，只要达到一定的侵权数量，商标权人都倾向于刑事控告，仿冒人会面临刑事风险。

总体，目前国内生产销售尼古丁袋面临多种法律风险，产品属性及监管方式还有待明确。